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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陜省1996年的冬天特別冷。

  那天夜里,大片大片的雪花從潑墨般的黑夜飄落下來,不停休地下著。

  早晨推開門,只見天色寡淡青灰,屋檐下掛著一排小孩手腕粗細的冰柱子。落光了葉子的柳樹上,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。

  空氣似乎都要凝固起來了,呼一口氣瞬間氤氳成霧。

  周水縣首富的豪華別墅坐落在村子南街的一處風水極好的地方。

  據說,當年在蓋這座別墅的時候是請過得道高人看過風水算過吉時。

  一個穿著灰色棉襖的女人蜷縮著身子走在凌冽的寒風中。

  “昭昭這是干啥去啊?”路上也有遇到村民跟她打招呼。

  “去……去我二叔家。”周昭昭低著頭裹著自己的棉襖往前走。

  “又去要錢啊?”那人看了她一眼,憋著嘴搖了搖頭。

  周昭昭的頭就更低了,“娃……娃生病了。”

  看著那豪華的別墅,再看看自己這一身衣服,周昭昭下意識地拽了拽衣襟。

  院門沒有關,依稀還能聽見屋子里有人說話的聲音。

  周昭昭猶豫了一下縮著身子走了進去。

  院子里沒人,人全都在屋子里,站在院門口都能感受到屋子里的暖氣。

  一陣冷風吹過來,周昭昭凍得打了個冷顫。

  忽然,里面好像有人要出來的樣子,周昭昭嚇得急忙躲在了旁邊的過道里。

  “我好像看到那個賤丫頭了,”二嬸郭風琴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,“晦氣的。”

  門啪的一聲關了。

  “我就搞不明白你,為啥每個月還要給她錢,”屋子里郭風琴不耐煩的說道,“一個賤貨每個月還要給她錢養著。”

  周昭昭呆住了,在她的印象中,二嬸雖然有時候說話難聽的,但也不至于這么刻薄。

  然而更讓她感到震驚的,是接下來的聲音。

  “不過是二十塊錢,就當是打發叫花子了,”二叔周正武笑著說道,“再說,二十塊錢能給我買個大善人的名聲,何樂不為?”

  “就是,”一旁的堂妹周敏敏也跟著幫腔,“紅花還需綠葉配,周昭昭就是陪襯我的那個爛葉子。”

  “一個蠢貨,跟我那個死鬼大哥一模一樣,”周正武嘲諷的一笑,可能喝酒的緣故,他今天的話特別多,“大哥被我捂死之前,還對我感恩戴德的。”

  “什么廠子給我一半?”他拿起酒盅悶了一口酒,嗤笑著說道,“老子稀罕那一半?要老子就要全部。”

  “那個短命鬼到死都不知道他那場車禍是我設計的,那個剎車是我故意弄壞的。”周正武哈哈的笑了起來。

  “我用被子捂著他的時候,他那雙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我,死不瞑目。”

  “行了,你以后還是少喝點酒吧。”郭風琴急忙扶著他,“這要是被外人聽見……”

  “聽見老子也不怕。”周正武醉醺醺地對郭風琴說道,“整個周水縣誰敢動老子?”

  “老子才是周家最厲害的兒子,”周正武得意地說道,“就算是縣長見到老子也要矮三分,周正文算個球。”

  屋內,周正武被郭風琴扶著一邊進房間一邊絮絮叨叨,“那個蠢貨,要不是她在中間阻攔,她男人楊維力怕是早就將老子送去吃牢飯了。”

  “你說,這一個月打發叫花子的20塊錢劃算不?”

  “現在村子里誰見了我不叫一聲周大善人?”周正武噓了一聲,但聲音依舊傳了出來,“留著,不能都讓死絕了。”

  屋內暖氣房里,周正武說完這段話以后,躺在柔軟的席夢思上呼呼大睡。

  屋外冰天雪地里,周昭昭整個人失重般地坐在地上,有些抽搐,眼淚也無聲地流下來。

  原來爸爸根本就不是出意外死的,是被他的親弟弟活生生的捂死!

  為的就是霸占他的廠子還有他的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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